温和的晨光透过薄纱一般的窗帘,一缕一缕的照在鼓鼓的被子上。手机在床边持续着振了停,停了振,终于在第四次振动起来的时候,被窝里不情愿的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关了闹铃,却又把被子往上一拽,埋住俏脸。屋子里静了很久之后,被子忽的被郁莞舒掀开,“起床了,再不起来真要迟到了”,然后右手轻轻附上高耸的腹部,慢慢的打着圈,“宝宝昨天有没有休息好啊,再过一个月,八个月的时候学校才可以给妈妈放假,妈妈就可以让你睡到自然醒了”,说着就用右手用力撑着床,准备起身,可是她轻轻一用力,腰就酸痛的厉害,“啊,不行,怎么比昨天又严重了,真要起不来了”,又用力揉了揉腰上最疼的部位,才稍微有所缓解。郁莞舒这时候像下定决心一样,猛地用力,也不管腰要断了一般的疼痛,一下子坐了起来,晃了几晃,一手扶着床沿,一手用力撑着腰,两腿分开一些让大肚子有地方放,才逐渐稳稳的坐在床上,“呃痛”,她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觉得自己要散架一样,用力的按着腰部。也实在难为她,腰上有伤的莞舒每天早上都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从床上坐起来,尤其现在七个月了,她又比寻常的孕妇肚子大了不少,对于她而言在椅子上坐下都变成了艰难无比的事 情,更何况在软软的不容易借力的床上呢。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一方面莞舒车祸刚过一年多,腰上的伤还未恢复,另一方面,莞舒不知道,他是否想要这个孩子,不,菀舒知道,他不会想要的。
三年前,郁家的宛星珠宝集团遭受金融危机的重创,那是爸爸生前全部的心血,宛星,宛如星空般闪耀,她永远记得,在那个七夕的夜晚,爸爸宠溺的抱着她,告诉她,他希望集团和她――他最爱的公主一样,宛如星星一样美丽,耀眼,爸爸特意取了和她名字谐音的一个宛字,她知道,那是爸爸对她的爱。后来爸爸车祸去世,妈妈强忍悲痛经营着集团,既是为了丈夫多年的心血,亦是为了给失去父亲的女儿更多经济上的补偿。可是,经济危机是何等的狂风骤雨,一周之间就吹垮了曾经叱咤风云的珠宝集团。
当时,事情唯一的转机便是联姻。顾氏集团的老两口从莞舒小的时候便喜欢她,她知书达理,大气温柔,出身也和顾家匹配,加上莞舒B大文学院副教授的身份,顾家的父母觉得,这样的家庭和工作背景都无疑是他们的儿子――顾亦恒的最佳结婚对象。当顾家来和莞舒还有她妈妈说明只要联姻,就收购宛星并保留其独立品牌的时候,莞舒的妈妈坚决的拒绝了,她知道,顾亦恒和一个女模特在恋爱,网上常常有八卦新闻报道,女儿嫁过去怎么可能有幸福,她经营集团为的是让女儿幸福,决不能因为这个集团葬送女儿的一生。可是郁莞舒却出奇冷静的答应了,刚刚经历了一段受伤的感情,莞舒对一切都心灰意冷,更何况她怎么忍心看着爸爸生前视为一切的集团倒下,看着妈妈以后应该颐养天年的生命里背负巨额的债务呢。
这样的婚姻当然没有什么幸福可言,顾亦恒拗不过老爷子的铁腕,却铁了心不会给她对外的名分和婚礼。当初菀舒倒是也无所谓,毕竟她并不爱顾亦恒。刚结婚那段日子,顾亦恒常常对着她破口大骂,“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为了钱处心积虑的嫁进我们顾家”,“郁菀舒,你不是文学教授吗,你这样恶心的人是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给你的学生讲文学史上的名士风流的”……顾亦恒用着文明的语言,一刀一刀的剜着菀舒的心。开始的时候菀舒并不在意,哀莫大于心死,她嫁进来就知道什么样子,从没有期盼过奢望过幸福,也毫不在乎名义上的丈夫夜不归宿,或者混杂着酒气与香水气醉醺醺的回家。可是,结婚一年,菀舒竟然发现,自己渐渐的爱上了他。
女人和男人的爱是很不一样的,家庭对于女人而言终究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嫁给顾亦恒,菀舒就再也没有想过要爱上别人,更何况,顾亦恒实在是太优秀了,年纪轻轻就接手家族企业,成为国内几乎最年轻的总裁,她无数次的听到过他在家视频会议或者电话里谈生意,或者英文,或者法文,当然最多的还是中文,那个男人举手投足的潇洒、绅士,他对于合作方的温文尔雅或者不着痕迹的冷嘲热讽,都逐渐的刺激着菀舒爱上他。菀舒很喜欢张爱玲的那句:女人对于男人的爱,总得带点崇拜性。是的,她有点崇拜这个无比优秀男人,然后然后,她爱上然后,就偷偷地爱上了他。在他不归的夜晚菀舒会失眠会想他,在他喝的烂醉回家的时候菀舒会心疼他。可是菀舒不奢望得到她,只是每天在他起床之前、回家之前准备好早餐、晚餐,每天清晨为他搭配好西装、衬衫和领带放在沙发上,在他喝醉的夜晚为他准备醒酒茶,在他胃痛、发烧、感冒的时候把药递在他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