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d!四点四十,下课铃响起,墨云背起整理好的书包往食堂走去,路上遇见几个老师,点头说声“老师好”;食堂里有同学过来打招呼,一笑便了之。
墨云依旧坐在一楼食堂的角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嘴里送饭菜,时不时摸一摸不是很平坦的腹部。
这是自己经常坐的位置,基本没什么人过来。现在想来,自己的沉默寡言和不善交际可能真的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个时候基本不会有人来和自己搭话,就更别说坐自己边上什么的了
腹部又传来一阵绞痛。
【又来了……】
墨云的头撑在拿着筷子的右手背上,另一只手揉摁着小腹。
【别急……宝宝……再等等……】墨云动着嘴巴,皱着眉头,观察四周,分散注意力。
回过神,发现腿又不自觉地分开了,并并拢,继续吃饭。
【还是应该比平常少点的……】
等墨云把饭菜吃干净时,已经快五点了。本来肚子就紧绷着,为了保证体力还要往胃里塞这么多东西……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背上书包,一手揉着肚子走出食堂,不巧见到了班主任。
“张……张老师好。”墨云自然放下手,点头,面带微笑,一如既往。
“云云啊,下个星期就能回来上晚自习了啊。”班主任过来摸了一下墨云的背。
“知……知道了老师,下次不……不会犯那个错误了。”
“你这孩子,就是胆子太小,下次没发到试卷要和我说啊。”
“当然。”墨云说着,下意识揉摁了下肚子。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墨云放下手,皱了下眉,但还是微笑着,“没没没没,就是……就是阿姨饭给多了。我不想浪费嘛……所以现在有点撑。”
“呐,酸奶给你吧。”班主任把手里的学校给教师发的酸奶递给了墨云。“我记得你挺喜欢喝这个的。”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老师。”墨云当然摆手拒绝,肚子又开始痛了。
“拿着吧,这次考得很好,奖励你的。”
“好吧……谢谢老师。”如此墨云也不好拒绝了,接过酸奶。“那老师我先回去了?”
“好的,去吧。”
“那……老师再见。”
“再见。”
墨云紧紧抓着书包的背带就往大门走,转头看见班主任没有看向这里后,扶了下眼镜,左手手背贴着发烫的脸蛋,右手往口袋里抓口罩。【没被发现……】
肚子又是一阵绞痛。
“呃……”轻的只是呻吟,而阵痛可是一点也不轻了。
【得快点了……】
墨云把手里的酸奶和吸管塞进口袋里,带上口罩,走出了校门虽然有些意外,但到现在为止,事情的走向还在墨云的可控范围内…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肚子自然又痛了好几回。街道上马路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痛狠了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头,最多靠着站台,低头弯腰捂肚子假装自己闲着没事在看地面。
而最要命的是,腿真的快合不拢了。这说明宫口马上就开全,甚至可能已经开全了。这时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开始向产道发起冲击了。墨云心里清楚,现在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破水,就看能不能坚持住这段时间了。等车的时间里,墨云不止一次担心自己撑不到下车。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再咬牙侥幸一下呢?
没等多久,公交车就到了,车上人不少,没有位置,自己穿着校服也不好说自己是孕妇,只能站着了。
宫缩自然还在继续,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墨云紧闭双眼,一手抓栏杆,一手插口袋里摁着肚子忍痛。
【再忍忍……再忍忍……下车了就可以生了……】
深呼吸……深呼吸……
阵痛还在持续……
肚子越来越硬……越来越涨……
墨云靠着身旁的栏杆,抬头睁开一只眼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太阳要下山了……那自己的产程又什么时候才能告一段落呢……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
“呃—啊……”墨云抓着栏杆的手臂弯曲着勾住栏杆,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这下真的是痛狠了,墨云的身上一下子暴出了不少汗,眉头紧锁。要不是车里人多嘈杂,傍晚时分天昏地暗,不然早就有人怀疑了。
【这次怎么这么痛……】
公交车的晃动加上强烈的阵痛,墨云有点站不住了。产道里的憋涨感越来越明显,大腿也忍不住往两边分开,要到极限了……
突然,墨云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怎么会……】羊水破了……
恐惧包裹全身,无力……无助……
眼泪夺眶而出……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墨云不禁回忆起了今天的遭遇。从凌晨开始,肚子就不舒服,自己将近一晚上没睡。早上发觉肚子变硬,有阵痛,在卫生间里咬牙缠了好久的绷带,差点迟到。上午昏昏欲睡,刚刚睡着就被痛醒,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全程戴口罩说自己感冒了。中午实在忍不住去厕所看了看开指情况,结果就三根手指左右,中午饭都吃不下。下午的自习课和活动课忍着疼痛好不容易把作业全写完。下课吃完饭还遇到了班主任。痛了一天不说,关键还得忍着!
本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现在想来……连任何的备用方案都没有……何况自己的行为本就是危险而错误的……
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约五分钟……墨云动摇了,先不说这五分钟里孩子会不会下来,光是这会令人发疯的宫缩、憋胀和酸痛就令人崩溃。
墨云将大脑放空,她知道自己不能认命。几个月的努力就这么付之东流?自己明明已经瞒到现在了,要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
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如实告诉司机师傅自己的情况,然后顶着骂名去医院分娩;是不是应该在下一站就下车,找一个小树林里生;是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躺下,当着全车人的面生孩子……各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娩的场景在墨云大脑中闪过……各种悲剧的结局在墨云脑海里浮现……可她完全不想经历那些。只是自我欺骗式地想着——为了父母,也为了自己。
眼泪还在涌出,痛苦,孤独。如果肚子里的是合理合法的孩子,自己的家人和爱人一定会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一定会幸福地把孩子生下。可现在周围都是陌生人,她不知道自己强装的镇定有没有露馅,但现在一定有人在对自己的怪异举动感到疑惑。可她顾不着那些,只能把这煎熬的五分钟度过去……
深呼吸……深呼吸……
宫缩来了就闷声用力好了,只要能撑到下车,一切都好说。
【好痛……真的好痛……】
顺着产痛,墨云暗自发力,她能感受到某个东西撑开自己的宫口,将产道填满。那是胎头,自己检查过胎位,是头位,而且不会是前置胎盘,不然孕晚期早就流血了。
又一次阵痛,墨云继续用力。但这一次,她感觉到强烈的想排便的欲望,而且自己的阴道口也貌似被撑开了一些。
【怎么这么快……】
不出意外地又出现了新的意外,胎儿下降的速度出乎墨云意料,现在已经快从阴道口露出来了。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要在车里把孩子生下来了。
【宝宝……你别急呀……妈妈不能在这里把你生下来!】
墨云的身体在不住地打颤,努力把腿夹紧,可是徒劳无功。在重力和宫缩的双重作用下,夹紧双腿带给胎儿的阻力根本不够。除非是人为推回去,可自己在车上,哪能当众把手伸进裤子里!
阵痛来袭的时候,墨云尽可能克服本能不去用力,只是深呼吸,转移注意力。她想起了自己在网上看到的分娩小说,里面有不少关于学生分娩的情节。想来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文章里的女生不是考场上生就是上课时生,还有比赛啊,讲话啊,演出啊什么的。
墨云莞尔一笑,是啊,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老天爷帮自己瞒了这么久,最后的考验已经是很低的难度了,除了孩子出来得和小说里一样很快以外。
快到站了,墨云松了口气,现在在她的裤子里已经装着半个胎头了。
“XX小区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好歹是撑到到站了,墨云迈着鸭子步随其他两个乘客下车。“让一下谢谢。”每走一步,胎头的毛发都在摩擦着墨云的大腿内侧,这种不知如何形容的瘙痒感,让墨云不禁脸红。
下车后,一阵风吹来,让满身大汗的墨云打了个哆嗦,也让自己下身一紧,把出来一点的胎头夹了回去。
“唔……”
好在没人听见。
墨云夹着因忍不住用力而还在被娩出的胎头,继续迈着鸭子步往小区里面龟速前进。
【不行啊……太慢了……这样迟早会被人看见的……】
墨云见四下没人,钻到旁边的树林里,赶紧脱下裤子然后蹲下。抬头观察一下四周,觉得应该不会有人看到自己后,墨云低头看到自己被羊水浸湿的内裤。
【还好是自己洗……不然妈妈问起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墨云往身下摸,确实有一个长毛的很大的球形硬物在产道口。
“呃……唔——”墨云顺着产痛用力,胎儿有下降,但是并不多。
“呼……呼……”
天马上就黑了,况且这小树林不干净,肯定是不能在这里分娩了。墨云按住胎头,咬住袖子,用力将胎头往回推。
“呃——好痛——”
墨云紧紧咬住袖子,但是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有减少。胎头被推入产道里,墨云不放心,直到半根手指都没入产道才罢休。
“哈……哈……”虽然很累,但是必须加快速度,天黑了就不好了。墨云提上裤子,加快了脚步。
胎头推回去以后,确实不太影响走路了。可是阵痛还在继续,墨云走几下就又停下来忍不住用力。好在这个小区老年人居多,傍晚没多少人会出来,自己扶着墙用力也好,稍微叫出点声也好,都没有关系了。
马上就到了,可胎头又在墨云的使力下露头了。
墨云本来打算如法炮制,但想着马上就到了,干脆不管了,一鼓作气走过去。
她的目的地不是自己的住处,而是母亲结婚以前打工住的地下室,现在被他们家闲置很久了。墨云决定的独自分娩的地方就是这里。她趁机偷走了母亲的钥匙,然后在前几个月里面准备了一些分娩可能用到的东西。
阵痛又来了,但是墨云也到了。拿出钥匙打开门,开灯,然后锁门,脱鞋,放下书包,脱下外套,还有解开束腹带。
“呃……嘶——啊……真的是太痛了太痛了……”解开束缚,足月大小的肚子弹出,已经被绷带勒得发红。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墨云拿起床角的一块毛巾铺在地上,再拿一块放床上,然后脱掉裤子和内裤。胎头已经冒出了杯口大小,羊水从胎儿发根处一点一点滴下。
墨云蹲在地上的毛巾上方,靠着床,眼前是自己准备好的镜子,看着镜子里灰黑色的胎头,墨云忍不住去摸了一下。
其实还要刮阴毛或者涂碘伏防止细菌感染的,但现在胎头都出来了,哪里还管的着啊。
墨云瞄了眼时间,五点半不到一点。
阵痛来袭,墨云照着百度上医生说的用力方式用力。胎头很明显地往外凸出,阴道口被再次撑开,胎头被挤出来得越来越多。
深呼吸……深呼吸……
墨云一直惦记着自己网上看到的那个在家生了不知道多少孩子的德国女医生,佩服她站着都能生孩子,而且生得这么快。
“唔……”继续顺着阵痛用力。
【身体放松……怎么可能啊……】
不过这次用力的效果并不明显。
“啊……哈……哈……好吧好吧……放松……放松……”
阵痛来袭,继续用力。
【脚底蹬着地面,膝盖分开,手扳住大腿往上提,屁股和腰往下沉,看着肚脐眼就行……只管用力,其他都放松……放松……不要急……】
“呃……哈……唔——”
墨云能感受到胎头撑开产道往外被娩出,瞄了眼镜子,发现宝宝的鼻子快出来了。
“啊……哈……哈……哈……”
【深呼吸……深呼吸……】
墨云拿起床上的毛巾,左手托着胎头,右手抓住胎头轻轻往外拉。
“哈……哈……”咽了一下口水,继续哈气。
胎头被墨云轻轻拉了出来。
“唔……哈……太好了太好了……”墨云将胎头转向一侧,马上就结束了。
又是一次阵痛,墨云一鼓作气,双手托住胎头,两个手肘抵住膝盖,将宝宝往自己身体外面送。
【宝宝……快出来……】
“唔嗯——”意外的顺利,胎肩被娩出了。墨云继续深呼吸,轻轻挺身用力,将宝宝完全娩了出来。
“哇——哇——”
宝宝一出生,就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墨云看了下时间:17:56。墨云跪在地上,将宝宝抱起,是个女孩儿。墨云一边哄着,一边把宝宝的身体擦干净,然后从床角的塑料盒子里拿出吸羊水器给宝宝把口鼻里的羊水吸出来。
清理完,宝宝也不哭了,她就闭着眼躺在那儿。墨云转身把宝宝放到床上,然后将脐带剪断,这样这个孩子就算是彻底和自己分开了。
将孩子包好,然后就是等胎盘娩出了。墨云又拿了一个空的干净透明塑料收纳盒,放在身下。看着宝宝安静地睡下,墨云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微笑。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把她送到孤儿院里,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没过多久,胎盘也娩出了。那么分娩彻底结束。现在才六点多,距离学校晚自修下课还有三个半小时。
墨云将装着胎盘的收纳盒盖好,放到一边。然后将自己的下身用毛巾擦干净,然后将另一块毛巾打湿给全身上下擦了一遍,最后把所有的毛巾洗干净,挂起来。
墨云又从盒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内裤和卫生巾,然后穿上,顺便穿好裤子。
“对了,窗打开……”
通风,把房间里的恶心的味道散发出去。
然后,墨云靠墙躺在床上,抱着孩子,看着准备了三个月的“产房”。
这间五平米的地下室里,一张床架,上面铺了张墨云偷出来的床单,原本全是杂物,都被墨云整理过放床下面了;一个洗手池,已经被自己整理过了,很干净;一个架子,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就是床角上墨云准备的用品;地板自己也擦过了,很干净。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能够做得如此决绝。
这次分娩还算轻松,一开始出来得很快,后来也很快,而且没流多少血,产道也没有撕裂。
一般来说,产后会很累,但是墨云完全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空虚。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想好了如何在未来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孩子。虽然成功率低,但是成功与否都对自己没有太大的影响。
好了,墨云的小故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小墨云的经历可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由运气堆积而成的例外,大家千万不可以学哦。